今年夏天,雪糕的口味被中產逼瘋了

2024-10-01 08:06 admin


周末在朝陽公園溜達的時候,逛進了一家冰淇凌店。本來是想买兩個球解個暑,但玻璃冰櫃裏,一個神奇的口味標籤把我愣住了:涮…涮羊肉?

盡管秋分已過,寒露將至,也到了每年長肉貼秋膘時刻,但“老北京銅鍋涮肉”的菜單字樣,不是應該出現在炭火銅爐的火鍋店裏,讓溫暖的熱氣和裹着芝麻香的肥羊暖暖的在你嘴裏化开么?怎么…出現在了…冰淇淋店裏?

大概是看到了我一副“沒見過世面”的表情,店員熱情並熟練地跟我介紹到:“這些是我們根據時令節氣研發的口味。”

這家店名有一個英文單詞,gelato,發音類似“吉、拉、頭”。它在今夏社交媒體的出現頻率之高,我這個英語困難戶都認識了。而且,倘若我簡單將它代指爲冰淇淋,還會收獲周圍朋友的一致糾正:“應該叫“吉拉多”,“吉拉朵”,或者,至少喊做“意大利冰淇淋”,“意式冰淇淋””,來彰顯它跟普通冰淇淋涇渭分明的關系。

來都來了,好奇心不可抑制的上了頭,付了39 塊,我點名要了這個驚掉腦髓的新食物形態。涮肉味的gelato模樣是淡淡的棕色,看起來和焦糖拿鐵咖啡沒區別,入口是淡淡的鹹味,有着麻醬的香以及一絲似肉非肉的鮮,還有腐乳韭菜花那種很復合的涮肉香。奶油的油脂在嘴裏化开,舌尖被冰雪的冷柔所取代,你不會被燙得哇哇叫,只是需要注意別喫太快,否則腦門一陣寒冰震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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形態突破了次元壁,但竟然不難喫!我厚着臉皮問店員拿了試喫小勺子多試了幾種口味:椒鹽牛舌餅味、杏仁豆腐二鍋頭味(含微量酒精)、桂花豌豆黃味…全都不難喫,雖然入口冰涼涼,但都還原了我印象裏這些食物該有的味道,尤其是老北京豆汁味,還能明顯喫到回味中的那種豆餿感。

店員繼續熟練地跟我科普:“我們的gelato與冰淇淋,在制作上也的確有所不同:主打新鮮手作、小批次匠心化,常常會根據時令元素,融入更多的創意…..”

然而我還是沒從她的解釋裏聽明白,這一下接地氣,一下接地府的創意,究竟是被意大利人,還是我們中國人出來的?又是怎么被安在了這種中餐風味的意大利正宗冰淇淋上?

“這不算什么,後面還有更飛的味道。”

我的好朋友雨前羽街老師,就在天津开了自己的gelato小店,主打味覺創意。僅僅兩個月,他和搭檔已經研發出了海鮮味的、四重芝士味的,威士忌黑松露味的,以及,老天津無人不知的獨門“津味素”味。

津味素,外地人可能不熟悉,是天津的獨門鄉愁:麻醬腐乳混搭豆芽粉皮碎豆幹做成萬能素餡兒,可以包餃子蒸包子下鍋攤卷圈。但在雨前老師眼裏,它也能被做成冰淇淋,還是意大利工藝。

記得他第一次跟我說的時候,我差點以爲時光倒流,烤鴨咖啡卷土重來,重生成了冰淇淋的模樣,直接婉拒了去天津嘗嘗的邀約。但事實是:店开業以來,好評狂潮,食客幾乎沒有不喜歡的,味道也“驚喜中帶着高級”。

雨前老師淡然一笑,告訴我他這兩天在研究津門老式爆三樣、鍋塌裏脊和罾蹦鯉魚怎么還原到gelato裏,具體方法他暫時保密,但用了一個已經推出的新品做例子:國標五仁月餅味兒gelato。

“意大利傳統gelato不是有开心果味兒和榛子巧克力味兒么,說明傳統工藝對果仁就是友好的。既然能打碎开心果和榛子,爲什么不能打碎核桃仁、杏仁、瓜子仁、芝麻仁、橄欖仁?”

工藝都擺在那裏,考驗的不過是能不能想到這個創意。按照國標的比例去推導,做出來的自然就是國標五仁味的gelato,“順滑不齁甜,更不扎舌頭,還沒有青紅絲,簡直完美!”

他覺得,只要做出來盲品的時候,大多數舌頭覺得是好喫的,有足夠新鮮應季的代表性,符合小批次手工造,就是好的gelato。我問他國標五仁賣怎么樣,他說“喫過的都說好,就是非常香的堅果冰淇淋。偶爾幾個顧客看到以後誇張搖頭,原因也不是我們,而是被中秋的五仁硬控根本喫不完,沒想到出來喫個冰淇淋竟然也逃不過。

不僅雨前老師,翻翻社交媒體,光今年之內,在中國各大城市誕生的驚喜gelato口味就可以達到神仙畫畫,漫天飛舞的狀態:青島有嶗山蛇草水味、雲南有幹巴菌味、廈門有海鮮沙茶面味、上海有蔥油雞味,這感覺就像城市除了地標打卡建築之外,新增了一個地標打卡菜品:gelato味道的本地代表菜。

不過有些腦洞大开的 gelato試驗菜,並不完全被我的另一個朋友Subraina認同。她在一家總部在意大利的gelato國際原料供應品牌裏擔任中國大區的產品應用專家。這個科班出身的老師,認爲好的意大利式gelato其實是要有自己的風味邏輯的:把不適合做成冰淇淋的食材原料,硬做成gelato,或用不適合的處理方式處理食材,也是違背了初衷。

“去尋找最合適的食材,然後把它做得盡可能口感好味道好,給人不一樣的舌尖體驗,才是gelato應該有的基本素質。”

對於現在國內奇葩口味滿天飛,她更多的感覺是形式大於實質,出品經常令人搖頭。比如她生活的上海,一家gelato賣60元雙球,喫到嘴裏質地粗糙,調味直白,也不能滿足食客的期待,明顯感覺到研發人員基本功不扎實,銷售渠道保存環境也不當。這個價格賣出去這個品質,光靠噱頭,真的是有點拿食客當冤大頭。

她說在意大利,好的gelato原料是大比例的牛奶,少量淡奶油,糖,奶粉,穩定系統,講究新鮮制作售賣,用慢攪凝凍設備制作。也正因此,才擁有了柔滑的質地,但保質期短不耐放的特性。

如果一個意大利人,在2024 年來到中國,面對琳琅滿目的中草藥薄荷西瓜霜味、東方祕傳嶗山白花蛇草水味、A股期貨款之漳州片仔癀佐貴州茅台味……可能真的會大腦宕機。Gelato名字雖然出自意大利,但說到創新,還得是我們。

腦洞派選手們認爲,雪糕其實就是不同國家的腦洞融合智慧:公元前3世紀,波斯帝國就記載了獻給皇帝的玫瑰水冰糕。公元1世紀,羅馬暴君尼祿命人從高山採集冰雪,用水果和牛奶着喫。公元9世紀,唐代《酉陽雜俎》記載了把牛奶和鮮果倒在冰堆上的“酥”。大概同一時期,中東地區類似酥山的甜品Sherbet通過战爭傳入意大利西西裏。

甚至有一種說法是,13世紀,元代宮廷用“冰酪”招待前來覲見的馬可·波羅,而後者最終將配方帶回意大利,成了gelato的祖宗。

哪怕1851年,美國人將冰淇淋工業化,推進了全人類的冷飲幸福,好看和高級的gelato還是食物鏈的頂端。1953年《羅馬假日》上映,奧黛麗·赫本坐在廣場台階上問男主“你愿意陪我做些新鮮事嗎”,手裏抓着的就不是工業雪糕,而是gelato。

人類從來沒有能力抗拒冰涼、甜蜜又好看的東西。在沒得選擇的小時候,它可能還可以是工業化的三色杯、七個小矮人,花臉…但來到看臉年代,當我們認知成熟,不僅看外在,還選擇被標榜爲擁有更健康,更匠心內在的gelato,也就成了對自己的終極寵愛——爲什么不呢,它們顏值在线,情緒價值在线,讓人眼前一亮的新奇感也在线。

如果只告訴大家這是食材更優質的冰淇淋,但卻比普通冰淇淋高幾倍的價格,可能不會有這幾年意式手工冰淇淋在國內異軍突起 —— 大概也是爲什么我們會有這些讓人忍不住要試一試的奇葩口味。就說今年,盡管已經入秋,抖音關於GELATO的話題瀏覽量依舊達到5.6億,小紅書更是高達7.8億次,上海今年甚至出現了“gelato citywalk”,真就是寒風中的冰雪勇士。

Gelato的崛起,讓我免不了想起過去兩年鐘薛糕帶來的“雪糕刺客”熱評。

我依稀記得當時正是鐘薛糕,帶起了把日常雪糕賣上兩位數的風潮,而它的賣點就是更“高級”的工業化:比幾塊錢的大冰糕,它號稱使用成分更優質的奶源,更精簡的配料,做出更高品質的雪糕,然後,賣出更極致的高價。

我把這個尖銳的問題同時拋給了埋頭研究創意口味的雨前,和在意大利gelato公司苦思秋季口味研發策略的撒姐。

“gelato有一個不一樣的地方,就是小而自由。雖然價格做不到工廠的規模優勢,但可以按照中國人傳統的’不時不食’來優化,試錯成本低。一個口味不合適,那就撤下換做新的,跟咖啡那種季節限定差不多。” 雨前說。“更何況都2024年了,人工智能都能思考了,誰還希望自己的世界只有工業雪糕可以選擇呢?”

Subraina在這點上似乎也與雨前從“敵”變“友”。她覺得今年夏天的百花齊放只是开始,是個暴露問題,自我優化的過程。“不用着急下定論,讓子彈飛一會兒看看。也不要總拿工廠雪糕當作所謂“不好”那一方的對比。要知道,有些人一輩子不用喫預制菜,有些人沒有預制菜沒法生活,天花板和地板都很重要。能讓大多數人喫上相對好的東西,一直是相當了不起的事情。

我們生活在一個熱愛破圈的時代,“圈”的定義可以是圈子,也可以是自我。新一代年輕人確實更放飛自我,熱愛嘗試新奇的東西,但平實憨厚的老雪糕,也仍然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白月光。更何況,Gelato確實向世界展示了中國人的創造力,搞不好哪天就出個菠蘿披薩味讓他們傻眼。

只不過在那之前,Gelato能不能,有個標准中文名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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