納蘭驚夢/文

終於都回歸了，《慶余年2》回來了，範闲回來了，熟悉的味道都回來了！

作爲年度最受期待的劇王，觀衆對待時隔五年回歸的《慶余年2》只差用着八倍鏡逐幀觀看。就連慶帝狂奔時一閃而過的運動鞋，都被截圖扒出來，可見這屆觀衆對於這劇看的有多精細。

觀衆對於《慶余年》的喜愛，並不止於家國天下的權謀爽感，也在於對於升鬥小民的群像刻畫。而編劇王倦大大的風格就是絕不扯闲篇，塑造的每個角色必然都是血肉飽滿、風格鮮明，令人過目不忘的同時，也會因角色的身世與際遇共情。

譬如終得父親範建認可的範思轍，喚起的是不輕易言說的父子情；譬如“孝死”老爹的小棉襖霸霸，古靈精怪的讓人豔羨天倫之樂。而其中最讓職場人共情的，卻是第八集才登場的鄧子越。

這位一出場就是浮誇彩虹屁連篇，諂媚阿諛如同王啓年2.0鄧子越，开口就是誇範闲“卓爾不凡的氣質”，閉口奉承“劍眉星目的樣貌”，從頭到尾把未來的上司好好吹捧了一番。內內外外一副馬屁精天花板的模樣，當可與舊相識的王啓年並稱彩虹屁屆的臥龍鳳雛。

然而《慶余年2》如果扯出這么一章闲篇，就爲了塑造個與王啓年翻版，自然是沒道理的。如果說王啓年的圓滑是“只求賺錢養家”的打工人心態，那么鄧子越略顯生硬的圓滑，則分明是屢遭現實毒打後的無奈妥協，映射了無數職場人的難以言說的苦。

在第九集裏借着範闲之口，編劇揭曉了鄧子越被磨平棱角的原因——年輕時孤勇剛直的他，曾在定州一身鮮血殺進監察院大門，只爲要求伸張國法。但他終究不是有三個好爹的範闲，人微言輕的他因爲沒有後台靠山始終不被重視，即便空有抱負而不得施展。終於在歲月裏蹉跎，在職場中消磨，變成了將“官場嘛就是爲人，沒有必要得罪人”“做官不可特立獨行，該當與光同塵”放在嘴邊的人。

但他又不愿意真正的同流合污，在一處因朱格身亡無人主理，同僚整天耽於玩樂的時候，只有他依舊埋頭苦幹，整理着浩如煙淼的文書，一個人挑起了一個處的活，只求在自己的世界裏獨善其身。可以說，鄧子越像極了那些看似躺平，但又有自己的原則與底线，沒有改變腐爛現狀的能力，只能保持不讓自己腐爛掉的職場打工人。

开始還有觀衆質疑，爲何範闲要整頓慶國朝堂腐敗問題，重用的除了跟隨他已久的王啓年，還有這個“世間多不公，以血引雷霆”的鄧子越。更因爲王啓年雖然對範闲忠心，但終有妻女這個軟肋所在，而只要激發出鄧子越那顆沉寂許久卻又始終不甘心的赤忱之心，他便能夠成爲那柄直刺朝堂舞弊的尖刀。

所以說鄧子越這個角色之飽滿，遠超一般配角，詮釋駕馭之難度，亦非易事。而余皚磊僅僅只用了不到兩集時間，就把這個“躺不平又卷不動”“熱血未冷心依舊”的職場老人形象演繹地淋漓盡致：初見範闲時的彩虹屁雖然吹的順溜，但相較於好友王啓年拍馬屁的得心應手，多少顯得還有點浮誇與敷衍，顯然是屬於明明不善於此道，卻又不得不向王啓年學習的成果，光學了些套詞用於應付上司。言語間全是套路不見真情，結果被範闲一言看穿打斷“套詞就別說了”

而在範闲任命他爲一處主管，眼見頃刻間職場起飛之時，他卻沒有絲毫小人得志的神色，依舊是小心翼翼放低姿態與同僚客套。畢竟多年的職場波折，讓他已經習慣於討好上司與同事。

耐人尋味的是，他在眼見範闲當衆受賄，接下戴公公孝敬3000兩銀子時表情之復雜，則是意味深長——雖將“與光同塵”掛在嘴上，但內心深處依舊有他的堅守之地。

而在範闲激將鄧子越的這場重頭戲裏，鄧子越短短幾十秒裏眼神中閃過了逃避、討好、心酸、小心翼翼，再到懷疑、震驚、不可置信，眼神裏全都是情緒，實在太讓有着那些有着相同經歷的職場人共情——面對範闲的步步逼問爲何不上報賄賂的原因，鄧子越第一反應竟是驚慌失措下跪認錯，這顯然是以前剛正不阿屢遭報復後的條件反射，至於他畏縮後退害怕的樣子，更是讓人心疼，究竟是什么樣的遭遇讓一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職場人，變得如此光景；而當範闲說出他在定州過往時的轉瞬即逝的震驚、難過，再到強擠笑容說出“蠢就蠢了吧”時的心酸與無奈，更是讓人唏噓；再到佝僂着身子聽到“從今以後，我就是你的靠山”時的震驚，不知範闲這話真假時的狐疑——余皚磊將這個角色層層遞進的情緒詮釋的何止精准到位。

而余皚磊這個角色，確實也讓納蘭聯想起他飾演過的另一個寒門職場人，《長安十二時辰》裏那個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元載。這個在劇中擔任大理寺評事的小角色，卻成爲了關系全局的所在。同樣是沒有背景與靠山的小人物，他卻是把野心全部寫在臉上，不會放過任何有可能向上攀爬的機會，無論是右相林九郎也好白富美王韞秀也好，都只是他往上爬的階梯而已，任何一方失勢，他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。由於刻畫的太過招人恨，以至於當年“元載什么時候下线”甚至衝上了熱搜。

而元載這種在職場上不擇手段的角色，與雖言必稱“與光同塵”、實則堅守內心的鄧子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與偷着真誠的王啓年相比，鄧子越其實更懂職場人的苦。也期待余皚磊在接下來的劇情裏，還有更多讓職場人共情的表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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