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佳琦哭了。“怒懟觀衆”事件持續發酵後，他給觀衆帶來的是一場哭着的道歉。隨後，他便毫無情感過度地开始直播，宛如一個機械化的、標准化的NPC。

如今的李佳琦，直播如他仿佛只是指定的程序和指令，1.2.3上鏈接後是疲態，是應對，是一個直播生態大頭兵系統化的反應和執行。禍從口出那天的他，反而像是個真情流露的人類。這個NPC的偶爾宕機，折射出的或許不只是李佳琦這個NPC的不斷迭代進化，社會收入裂痕不斷變大，全民化的鬱結情緒.......

但有網友卻感慨，錯過去年退休的機會，內心厭倦直播的李佳琦已經無法體面離开了。

去年6月3日，李佳琦的直播進行到一半突然停播，直至109天後才回歸。雖然復播幾乎沒有宣傳，但粉絲依舊擠爆直播間，“終於等到你”、“終於回來了”....，海量的歡迎被傾倒在公屏上。

粉絲熱情不減當年，但李佳琦並沒有滿血回歸，直播中流露出種種倦怠。

先是頻頻表達要退休。重出江湖後的李佳琦一度連播13場，高強度的工作讓他肉眼可見的疲憊，在出現舌頭打結的情況後，他幹脆說：“真的要退休了。”嚇得一旁的旺旺立馬說：“撤回！”，而李佳琦也連忙配合“不會退休、不會退休的！”

自從那次之後，“退休”就成了直播間的常話。

再就是直播狀態很急躁。今年3月，有營銷號發新聞李佳琦去旅遊，他看到後就在直播間怒吼這條新聞不實，分貝直逼真嗩吶，有網友直言“要不要去喫點靜心口服液”。

而李佳琦，對業務也越來越不上心。

一向注意表情管理的他，頻頻流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。如經常和助播嗨聊，導致後面的產品不能充分介紹，甚至吐槽推薦品牌的營銷策略，還將陽澄狀元大閘蟹說成了陽澄湖大閘蟹，得罪不少甲方爸爸。

還出現讓人浮想聯翩的句子，如“男生們，你要教會你老公哦”，嚇得旺旺在一旁瘋狂找補。

對李佳琦來說，仿佛每一次直播都是如鯁在喉，如坐針氈，如芒刺在背，沒有絲毫的快樂。

每個人在工作中都會有情緒，關鍵看如何化解。面對不喜歡的工作，李佳琦選擇了最糟糕的處理方式，將負面情緒轉移給粉絲。9月10號他怒懟嫌眉筆貴的粉絲“有的時候找找自己原因，這么多年了工資漲沒漲，有沒有認真工作？”

李佳琦早期靠各種寵愛女性成名，會錙銖必較的給大家省下零花錢，在粉絲的支持下，他實現了階級的躍遷，但粉絲卻依舊對價格保持敏感。如今，李佳琦公然指責粉絲們不努力，自然引起輿論譁然。

在各種關於“不共情打工人”的罵聲中，有人直言靠“永遠真誠”俘獲豬豬女孩的李佳琦，只是“不裝了”。

直播間那些不經意的“胖女生才用加長衛生巾”、“變醜讓老公帶你去整容”流露了他對女性的真實看法，而在9月7日的直播中，那句“和粉絲的愛要保持距離，只要她們的錢，不要她們的愛”，才是他僞裝真誠的目的。

但裝不裝，已經由不得李佳琦說了算，9月10號剛懟天懟地，9月11號就得乖乖上班。

這是李佳琦的無奈，因爲他本身已經不再是李佳琦，他早已在各種直播數據中，成爲了互聯網算法制造出的“NPC”。資本永不眠，資本衍生而出的李佳琦也無法退場，只能伴隨資本的潮起潮落而隨流揚波。

在直播業一片藍海，銷量數據可以突飛猛進的時代，盡顯溫柔體貼的李佳琦，成爲了“出身草根、逆天改命”的代言人。用“寶寶如果你覺得貴，那就不要买，我們還有便宜的可以選，我們一定要买得开心好不好”的話術留住所有女生，並以屢次“挾流量以令品牌”事件，塑造“全網最低價”的形象，讓大家心甘情愿爲他的勵志和體貼买單。

而如今的直播領域早已是一片紅海，在品牌直接“百億補貼”的營銷策略以及各類直播的分流中，李佳琦的直播間失去了價格優勢，但粉絲卻依然保留着低價的預期，於是直播間從清一色的感恩好評轉向“怎么有點貴”“別家更便宜”的質疑。

在資本集體湧入電商直播的浪潮中，曾經叱吒風雲的李佳琦也不過是滄海一粟。無法維持“全網最低價”的他，見證了直播間從“卡點售罄”到回放依然“富富有余”。

有媒體統計，今年618大促直播，電商總銷售額同比增長27.6%，而李佳琦直播間的同比增長只有21.4%。雖然李佳琦依舊是帶貨主播中最能打的那一位，但增長的頹勢已現，意味消費者在購买渠道上，有了更多選擇。

李佳琦不是沒想過退休，他復播後，就減少了直播的頻率和時間，並且和公司美ONE達成了某種默契，逐步培養新人主播，以至於不少粉絲感慨“最近點开李佳琦直播間，時常看到是助播在直播”。

但每個人物，都必須要在商業和個人之間找到平衡。在銷售不及預期的情況下，收入不輸上市公司的李佳琦不得不犧牲自我，親自出馬帶貨，正如網友評價“董事長坐着勞斯萊斯去螺絲廠擰螺絲”，但這個螺絲越擰越松，而精神卻越來越緊。

不能休息的情緒、不及預期的銷售，已經讓李佳琦疲憊不堪，而直播間的生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，曾經小助理、金婧、旺旺都在，讓李佳琦可以在工作中觸摸到歡樂的脈搏，而如今他卻只能一個人吐槽“爲了公司發展不得不播”，感慨“真的，每天頭痛到死掉，每天坐在這”。

作爲“李佳琦”這一品牌的第一執行人，公司發展需要他直播，公司高管命令他直播，周圍人也都仰賴他直播，於是哪怕賺了再多錢，他也必須保持直播的慣性，就這樣被“焊死”在了直播間。

前首富馬雲說過，“他最开心的是每個月賺一兩百萬那會，再後來錢對個人來說就沒啥意義了”。

對李佳琦這樣的大主播來說，經濟學上的“邊際效應”更加明顯，他早已實現了財務自由，卻依舊要像一個“櫃哥”那樣叫賣，而長時間高強度的體能輸出，卻沒有換回預期中的回報。心態和回報的雙重落差，讓他在直播間再也無法維持體面。

9月10日的輿論風波後，事件本可以有兩個走向。一是李佳琦就坡下驢，徹底離开自己不喜歡的直播間，也不再賺粉絲的錢，去彌補自己“很久沒旅遊”的缺憾；一個是在資本的遊說或要挾下，繼續裝出那個得體的“帶貨一哥”。

最終的結局是後者，但遺憾的是，經歷了這么一出，大家都認識了真實的李佳琦，無論他將來在直播間是否會繼續放飛自我，愿意給他送錢的粉絲都已經光速散場。

目前他的微博粉絲掉了132萬，而在一項超過48萬網友的投票中，接受他道歉的人還不足6萬。一夜之間，真的驗證了李佳琦本人對工作的吐槽：狀態完全不在了！

2017年前後，李佳琦和小助理一起闖蕩上海灘，許愿賺夠2000萬就回家。

如今早已實現了目標，但陪在身邊的小助理消失在人海。和小助理消失的，大概還有李佳琦賺錢的初心吧。

畢竟，誰會奢求NPC有初心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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