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井柏然《新生》到楊冪《哈爾濱一九四四》,越來越多的主角變成了反派?
2024-05-17 08:00 admin
搜狐娛樂專稿(山今/文)《新生》一度憑借中國版“天才雷普利”和“全員惡人”的噱頭上了桌。男主角井柏然也憑借費可一角,煥發了事業第二春。
注意,此處特指前六集。
在後四集中,《新生》逐漸走向失控,“天才費可”被改編成不愛錢的、認識到錯誤的、被原聲家庭毀掉的悲情少年。“新生爛尾”也登上了熱搜。
《新生》的高开低走,某種程度上彰顯了“惡人”的困境。
創作精彩的反派角色,容易獲得流量與口碑,但同時也伴隨着尺度風險、輿論風險,甚至對於演員來說,還有演技口碑風險。
正所謂反派角色,永遠迷人又危險。
01 進擊的反派
井柏然在《新生》中出演了“六集惡人”費可。
在前六集中,他是中國版“天才雷普利”,騙婚、騙錢、騙感情、騙資源,爲了實現階級跨越,不擇手段、心狠手辣,踩着一切往上爬。
同時他還好看、聰明、情商高,仿佛吐着蛇信子的美杜莎,漂亮、強大、誘惑、惡毒、致命。
當然,最後幾集編劇爲費可加上了原生家庭之痛,讓他從“美強惡”變成“美強慘”。但不可否認,費可仍然是這幾年國產劇中,少見的、讓人眼前一亮的主角形象。
楊冪在《哈爾濱一九四四》中也出演了反派,用編劇的話說,是不會洗白、反轉的“徹徹底底的大反派”。
最开始,關雪是僞滿洲國的特務科頭子,生性多疑、心思縝密。
按照過去的經驗,諜战劇中,如果一位流量明星前期以反派身份出場,那么在劇情中後段,TA大概率會被策反,加入地下黨,戴罪立功,或者劇情反轉,TA本身就是正方安插的間諜,比如《無名》裏的王一博。
但關雪沒有被洗白。她的身份朝着另一個方向反轉了——原來她是滿清貴族,她懷念、享受自己在封建制度下所擁有的特權,憎恨新世界。不少觀衆都對此感到驚訝:“很少看到諜战劇裏女主角的理想是復清。”
反派上桌的故事這幾年常有。
《長月燼明》裏的惡毒女配葉冰裳,因出彩的人設備受關注;《狂飆》高啓強,人氣超越正派主角安欣,戲外張頌文也成爲“狂飆熱”的最大贏家;《孤注一擲》的陸經理王傳君和阿才孫陽,甚至比主角更有存在感,前者靠拜佛席卷短視頻,後者憑純愛收割粉絲。
變化也正在出現。從葉冰裳、陸經理、阿才到高啓強、關雪、費可,反派的風已經吹到了主角。
編劇可可覺得,反派上桌背後是大環境的變化。“大家喜歡反派,邏輯和《消失的她》《孤注一擲》爆火類似,純粹的偉大、光明、正義,包括絕症、哭片,很多積極正能量的東西現在不喫香了。如今真善美很難流行。”
文藝作品確實能直觀反映社會經濟發展以及時代精神的變化。可可用美國經濟大蕭條時期舉例,她表示這個時期的恐怖片非常流行,因爲它們反映了中產階級害怕向社會底層跌落的焦慮。2008年,當金融危機再次來臨時,《貧民窟的百萬富翁》,一部講述底層翻身變富豪的勵志爽文式電影,幾乎橫掃了當年的奧斯卡。
當女性主義思潮湧現,“娘道”式女主角自然會被拋棄,江玉燕(《小魚兒與花無缺》)這種過去人人喊打的大反派則被重新解讀,成爲野心勃勃、大殺四方的“大女主”。
在階級晉升通道越來越窄的當下,觀衆也很難相信只要誠實善良、努力工作,就有你好果子喫。反而是那些試圖跨越階層甚至不擇手段的野心家們獲得了掌聲,比如高啓強、前期的費可。
“最近幾年爆火的角色,反派比較多,比如《狂飆》後關於主角和反派討論了很長時間,業內基本都意識到了。其實資方和平台主要還是看觀衆風向,觀衆喜歡什么,他們就做什么。”可可總結道。
02 藝人愿意演嗎?
觀衆愛看,平台能拍,那么藝人愿意演嗎?
“如果藝人覺得劇本很好,或者制作班底很好,通常情況下都會接受反派角色。因爲演好了可以獲得口碑和流量。”藝宣小傑告訴搜狐娛樂,喜歡挑战的演員、實力過硬但沒有太多主角能演的演員,一般會更傾向於接受反派角色。
“還有一種就是想轉型的演員,想突破之前比較標籤化的東西,在選擇劇本的時候也會傾向於有創新的。”小傑提到了《誰是兇手》裏的趙麗穎和《哈爾濱一九四四》裏的楊冪,她們都選擇了比較復雜甚至反面的角色,作爲轉型的號角。
“相較之下,流量明星會傾向於考慮這個作品能不能爆,是不是大IP或者制作班底是不是很強,能不能再上一個level,他們是要往上走的那種。”小傑補充道。
但出演反派也伴隨着一定的風險,比如輿情。
一個深入人心的反派角色,可能會成爲標籤跟隨藝人很久。《不要和陌生人說話》裏飾演家暴男的馮遠徵、《我的前半生》裏飾演第三者的吳越,都曾被不少觀衆謾罵。
小傑表示,接角色的時候,能看到的劇本完成度其實是有限的,電視劇前期很難拿到全部劇本,難以判斷風險。
觀衆對於角色的謾罵,小傑覺得不算重大輿論風險,“只能證明大家看劇真的看進去了,以及演員演得好。真正的輿論風險是大家罵演員演技不好,沒有詮釋到位。演技比較好的實力派演員,不在乎演的是正面還是反面角色。”
對於演員來說,演技的專業程度跟不上反派的復雜程度,確實更容易造成口碑危機。
但小傑在工作中很少遇到知難而退的演員,“如果TA真的對這個角色感興趣,肯定會去做功課,會想辦法去理解,或者跟導演討論怎么去詮釋角色。”
在小傑的經驗中,很少有演員會自我質疑業務能力,“在TA們的模式裏,TA會覺得自己演戲的模式是沒錯的,即便哪裏有點問題,或者有導演說需要調整,TA會去跟導演溝通、討論,常規情況下可能還是跟着自己的感覺走,除非導演地位比演員大。”
“很少有演員真的去看網上的評論,然後去思考自己。畢竟不是誰都能做到張頌文那么明白。”小傑說。
03 規則與打破規則
即便觀衆愛看、平台能拍、藝人愿意演,反派角色也伴隨着一定的風險。
比如《新生》後四集,費可從中國“天才雷普利”變成了有原生家庭之痛、其實不愛錢、最後知錯赴死的李澤瑞,“新生爛尾”隨之登上熱搜。
於是,爲了規避可能存在的風險,“潛規則”慢慢被建立。
在創作中,編劇忘崽會先進行一番自我審查,“在現在的尺度下,如果做比較常規的劇本,不太可能去創作一個純粹的壞人。很多家庭劇裏,即便我寫了一個負面角色,最後也會寫成他是爲了主角好、好心辦壞事這種。”
“劇本創作中可能都會遵循反派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,最後肯定要被繩之以法的。”可可補充道。
忘崽提到,有時平台也會主動要求讓反派更壞一點,“他們會覺得戲寫得太平,有時候也爲了追求虐、狗血,最後的結果就是壞人在某一階段被寫得非常壞。”這或許可以解釋國產劇中那些不夠討喜的反派角色是如何誕生的,因爲他們被扁平化、工具化了。
很多時候,忘崽也很理解創作反派角色的輿論風險。他提到自己的一位業內朋友,非常不能接受《絕命毒師》——豆瓣9分+的經典美劇,理由是他不接受爲人師表的高中老師去販毒這件事。
但看到精彩的反派角色越來越多,也越來越受歡迎,忘崽覺得這是一件“本該如此”的事。
“我們在學編劇的時候,老師就會強調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,編劇理論也會講要塑造圓形人物。”圓形人物這一概念,出自愛德華·摩根·福斯特的《小說面面觀》,指文學作品中具有復雜性格特徵的人物,更真實、更立體,也具備更高的藝術價值。
那些不遵守“規則”的作品,不少都獲得了超出預期的成績。可可提到了《隱祕的角落》,這部劇罕見地塑造了真小人與僞君子齊聚一堂的小鎮群像,主角也是國產影視劇中少見的“惡童”形象。
“《隱祕的角落》就沒有遵守所謂的行業潛規則。很多時候,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。如果沒有背景,只想把劇做出來賺點錢,那尊重規則也OK。”可可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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